鹤明
(1)
“你说你想求娶长公主?”
谢府书房中,左相谢渊与他的爱徒相对而坐,沉声问道:
“凤梧,这就是你死活要退婚的原因吗?”
褚玉脸色微红,颔首算是默认,又说:“老师,凤梧双亲早逝,家中实在没有身份合适的长辈能向皇后娘娘提出此事……可否麻烦师母帮忙……”
谢渊摇头叹道:“凤梧啊凤梧,你学问做得确实好,可在这人情世故上还差点儿。你刚拒了你师母嫡亲女儿的婚事,转头又想让你师母帮你去提亲?”
褚玉反应过来,颇为尴尬地抬手作揖:“……确实是学生欠考虑了。”
“不过,这倒确实是搭上皇后母族秦氏的一条好路子。”谢渊曲起食指,在茶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,“你若娶了长公主,就算是站了三皇子那队了,你可想清楚了?”
“与秦家或者三皇子无关,学生只是想娶她罢了。”褚玉说。
谢渊手指一顿,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一脸认真的学生,叹了口气:
“唉,难得你这孩子一片痴情。为师会找机会亲自和皇上提出此事的,你就等消息吧。”
(2)
盛夏天气极善变,山雨欲来风满楼。陆景珑正在避暑行宫的汤泉泡澡,周遭树影茂密,郁郁葱葱。
在李沐麟的悉心照料下,她的伤好得很快。血痂脱落后,新生的肌肤依旧洁白娇嫩,半点疤痕也不曾留下。
一声声清脆婉转的鸟雀啼鸣突然自丛林深处响起,陆景珑原本松弛的身体骤然一紧,脊背挺直,侧耳凝听,秀眉渐渐蹙起。
林间声响落下后,她用手指作哨,同样发出鸟鸣声作为回应,声音与一般鸟儿别无二致,几乎可以以假乱真。
这是她与秦家暗卫特有的沟通方式。密探刚从皇宫传来消息:左相谢渊向皇上求了两桩婚事,一桩是他的爱徒与长公主陆景珑的,另一桩是他的爱女与二皇子陆雁云的。
真是个老狐狸,陆景珑咬着牙想,骑墙也骑得这么不偏不倚。有这两桩婚事,日后不论是陆雁云或是陆雁黎即位,他都能捞着好儿。
鸟鸣声再度响起,陆景珑听过,脸上突然浮现出玩味的神色。
好巧不巧,右相夫人日前入宫,也向皇后娘娘求了亲——为自家嫡长子季玄,求娶长公主。
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下,有人从她背后走来,将纸伞撑在她头顶。
“殿下,下雨了,该进屋了。”
陆景珑站起身,随手捞起一旁山石上放着的纱衣,边走边披。李沐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,没有让一滴雨落到她身上。
进了屋,侍女捧着浴巾上前想为陆景珑擦拭身体,被她抬手挥退。
“鹤明,你来。”
李沐麟看到她已经将唯一蔽体的松散纱衣丢到一边,像只因为被弄湿了皮毛而讨厌穿衣服的小猫一样,只能接过宫女手中盛着衣物和浴巾的木托,向她走近。
她的身体也是他看过很多遍的,不论是换药或是沐浴,她从不避讳他。李沐麟用柔软洁白的绸布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躯体轻轻擦拭,新生的肌肤太过娇嫩,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地放轻动作了,却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红痕。
擦干水珠后再为她穿上一件件绫罗绸缎织就的华服,李沐麟手指灵巧,知悉她宫衣上每一个复杂暗扣该如何解开系上……实在是伺候她太久了,他或许比她自己要更熟知她的一切。
他跪在她身前为她系上腰封时,陆景珑突然开口道:“鹤明,方才羽卫来信,说褚玉和季玄都已差人向我父皇母后提亲,你说本宫该选谁?”
李沐麟的手指停了一瞬间,继而回答:“此事殿下心中应当已有定夺,微臣不敢妄自揣测。”
陆景珑垂眼看他乌黑浓密如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抖,又淡淡地说:“羽卫还报来一事,说你也要成亲了,是吗?”
李沐麟终于为她挂好最后一枚玉佩,起身退后了一步,恭敬道:“是。”
“定了哪家的姑娘?”
“人是家母选定的,微臣并未见过。”
“婚期定在什么时候?”
“下月。”
“为何不告诉本宫?”
“这种小事,说了恐扰殿下清净。”
“呵……”陆景珑走近他,勾唇浅笑,“这怎么会是小事?你要成亲,不该先问过本宫吗?”
李沐麟敏锐地从她的笑语中察觉出了一丝不悦,再度跪下身,低声道:“殿下,臣已满弱冠之年,家中老母病弱,日夜盼望含饴弄孙,还请殿下恩准。”
这个理由的确无可指摘,陆景珑伸手捏住他下颌抬起,漫不经心地说:“嗯,你说的,本宫都知道,不过……”
她俯下身,用力咬上他的唇,尖锐的犬齿咬破唇瓣,猩咸的味道弥漫开来。
“本宫不、准。”
“殿下……”李沐麟似乎是想伸手推拒,又不敢真的用力,最终只能将手虚搭在她肩上,轻声说:“殿下不日也将成亲……这样,不妥。”
“我亲我自己养的小鸟儿,有何不妥?”陆景珑再次吻了他,舌尖缱绻地舔去他唇上的血痕,像个霸道又顽劣的孩子般宣告,“鹤明,你是我的。”
李沐麟握紧拳,指甲深陷入掌心,再次尝到了割心般的痛楚。
“殿下可以成婚,臣为何不能?”一直平稳的声线里终于漏出了几分怨怼和不甘。
“因为我会吃醋呀。”她贴着他的侧脸,呼吸拂过敏感的耳朵,“我不高兴就要杀人,你要娶谁我就杀谁,到时候小李大人命硬克妻的消息传遍京城,看谁家还敢把女儿嫁你。”
“殿下不能这样……”李沐麟的呼吸有些紊乱,“殿下不是有了别的鸟儿吗?是殿下你先……不要我的。”
“我怎么会不要你……”她叹息着抱住了他,“鹤明,我喜欢你啊。”
她总是这样,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。李沐麟的忍耐力接近极限,起身将她推开,沉声道:“殿下莫要再戏弄微臣了!”
陆景珑看着她难得情绪激动一回的小鹤,看到他红艳欲滴的眼尾,知道他这是委屈得紧了,得花大力气好好哄一哄才行。
“鹤明若是非要成亲……”她从袖中抽出纱制的手绢,轻飘飘地往自已头上一盖,“我嫁你好不好?”
她的手绢是红色的,若隐若现地笼着那张如花似玉的姣好面容,真如同盖着喜帕的新娘,静静地等着他去揭开盖头。
李沐麟闭上眼,胸口克制地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深重绵长。理智和欲望反复拉扯,明知更进一步会是深渊,可他却不受控制地想要一跃而下。
“三——”她拉长了调子开始数数。
“二!”
最后一个数,未等她说出口,他已上前一步,将她头上的红纱掀开,义无反顾地吻了下去。
陆景珑顺着他的力度仰头,双手搂住他的脖颈,轻薄的软红纱悄然滑落。
双唇分开时,两人皆是喘息激烈。陆景珑拨弄着李沐麟红到发烫的柔软耳垂,贴着他的额,边笑边说:“鹤明,抱我去榻上。”
(3)
昱国长公主热爱占有,热爱掌控,即便床笫之间,也一定要占据上风。
可惜她身上是李沐麟刚刚帮她仔细穿好的全套衣物,玲琅饰物在此时成了累赘,腰封也裹得严严实实。
陆景珑低头解了半天,耐心尽失,几乎有些气急败坏起来,动作都带上了撕扯的